「规则越来越严格了。」 虽然是在半夜，但听闻消息的两人的睡意瞬间全消。柏聿丶亭菲和筱芸一起围在办公桌旁，思考着对策。 「对啊......柏聿你觉得他们为什麽要这样规定啊，他们的目的什麽？」 虽然看不清表情，但听得出亭菲很是担心。 「大概是要避免一人跟多人做的情况吧，来加快淘汰的速度。」 「好过分......」 三人陷入一阵安静，各自似乎都有着心事，而随着前方传来一个同事经过的脚步声，筱芸也打破沉默。 「对了，柏聿你昨天有和亭菲......那个吗？」 「呃，没有，我们本来要，但是後来不小心睡着了。」 柏聿略为结巴地回应，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底下隐含的讯息。 「是喔......」 筱芸讷讷地说，柏聿的回答似乎并不是她所期望的。 「筱芸，还是妳今天和柏聿一起呀？本来柏聿今天就应该轮到妳的。」 亭菲主动提议。关於轮流这件事，其实三个人并没有正式讨论过，但似乎事情习惯久了，就变成了自然。 「不用啦，你们不是本来就要，不用管我啦，那就明天再说罗。」 筱芸摆摆手，也不给另外两人回应的机会，便转身离去。 — 「其实今天应该是你和筱芸的......」 虽然筱芸离去了，但亭菲仍有些在意。 「没事啦，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，妳真关心她。」 「我们刚刚都睡着了啦，还好你——」 亭菲硬生生吞下已经到嘴边的话。柏聿今晚没有被淘汰只会有一个原因，只需稍微想一下便知道。 「下午有点意外，我在等妳的时候去财务部晃了一下，想看看语洁她们，没想到後来......」 「没关系啦，你不用说，我大概知道了。」 「今天不要忘记就好。」 柏聿笑了出来，捏了捏亭菲的脸颊。 「那你要记得提醒我，我想先去洗澡。」 「嗯，那我再睡一下。」 本来已经躺回去了，办公室明明也很安静，但不知怎地，各种念头萦绕在柏聿的脑海，让他始终无法宁下心；迟迟无法入睡的他最终起身，打算做点静态的活动，看能不能帮助入睡。 「啊，抱歉！」 刚从饮水机装了一杯水，没想到才一转身，就不小心擦撞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子。黑漆漆中，也不晓得水溅出了多少。 「没关系。」 一个冰冷的女生声音，而且是陌生的。柏聿一边急着思考该怎麽帮对方擦拭，一边尝试在昏暗的光源中认清对方。 「妳是......陈莹吗？」 「嗯。」 「对不起，泼到妳哪里了？我帮妳擦。」 「不用了，不重要。」 「我去拿卫生纸，妳等我一下。」 「谢谢，但真的不用了。」 女生坚定地口吻让柏聿愣在原地，然後看着她无声离去。 财务部的陈莹......柏聿是知道她的，就像知道业务部的宁宁一样。外貌姣好的女生总是很容易被注意到，而这两个女生的共通点就是跟柏聿都不算认识。 和宁宁相反，陈莹在公司里是作风低调的类型，不论是言行或是穿着。柏聿偶尔在公司里遇过对方几次，陈莹甚至也不大会正眼看自己；虽然柏聿感觉的出那是一种天生的害羞，或者说对於异性的本能回避。 而且已经被淘汰的伟豪哥说过她本就有男友，这样一切又更说得通了，只不过...... 柏聿开始回忆伟豪哥当初说过的话，跟着越想越不对劲。刚才陈莹给自己的感觉，就好像已经生无可恋了一般。柏聿於是打算追上去，最起码也要了解一下对方的状态。 — 「妳都待在这里吗？」 在会议室里面的角落，柏聿找到了躺在地上的她。要不是刚才陈莹刚好咳了一声，打开门查看的柏聿也不会发现。 「这里现在没什麽人，所以我觉得很安静。」 陈莹淡淡地说，对再次见到柏聿没有表现出什麽反应。 「怎麽不待在妳的部门呢，不是有语洁他们？」 「没为什麽，就不想。」 柏聿点点头，接着没有问丶也没打算问，便默默贴着另一面墙坐下，离陈莹一个身子的距离。 「这几天一定很难受吧。」 「……」 陈莹没有回应，柏聿於是继续自言自语着。 「其实，有时候我也会觉得，何必要这样让人摆布。」 「好不容易过完了一天，然後又要面对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的明天。」 「每一天人越来越少，但又像没有尽头......」 「如果乾脆直接放弃，说不定还轻松一些。」 柏聿乾笑了一声，黑暗中，陈莹似乎第一次把头转了过来。 「所以我想我大概可以体会妳的心境。」 「那些封起来的板子丶监视器丶黑衣人的视线，还有那股压抑的氛围......」 柏聿的手在空中比划，似乎连自己都讲到有些上头。 「但是，再怎麽困难，我们还是走到今天了。」 「如果我是妳男友，我一定会希望妳继续撑下去，撑到走出去的那天。」 「但......我觉得我好累了......」 陈莹无预警地突然爆哭出声，吓了柏聿好大一跳。 「为什麽我要遇到这种事......」 「为什麽那些男生要来找我，为什麽我要被说服......」 陈莹把头埋在双膝里，崩溃地大哭，柏聿完全听得出里头累积的怨气和恐惧。 「为什麽我男友没有在这里，为什麽他不能陪我......」 「为什麽我要独自面对这一切......」 柏聿不敢伸手去安慰对方，他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，是否有任何形式的安慰可以起到作用，唯一他能做的，就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，无声陪伴。 「......没事了，抱歉，让你看我这样。」 哭泣声持续了好一阵之後，终於慢慢息去，最终剩下一阵一阵的抽泣，陈莹说话的时候，感觉已经恢复冷静了。 「其实没关系，真的，有时候我也会想大叫。」 「你可以大叫啊，我没关系。」 「妳没关系，可是大家会有关系，现在半夜。」 陈莹边擤着鼻涕边笑出声，让柏聿放下了一点心。 「妳知道，其实我刚才是有点担心妳，才跟了过来。」 「为什麽要担心我？」 「不知道，就感觉......妳的状况好像不是很好。」 「嗯，但为什麽要担心？我们不算认识吧。」 「因为......」 本来话讲到了一半，但柏聿顿了一下後，决定还是实话实说。 「我也不知道，可能就单纯想关心漂亮的女同事吧。」 「所以是因为我漂亮，你才来关心我的。」 「虽然我自己也没有答案，但可以这麽说。」 「哈，至少你很诚实。」 「这种时候，诚不诚实好像也不重要了。」 柏聿耸耸肩，放空地盯着黑暗中的空气。 「是吗，但我觉得很重要啊。」 这次换柏聿转过头去，他发现，这好像是从刚才到现在，陈莹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。 「这几天他们来找我的时候，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说辞。」 「什麽一起活下来丶只是想达成规则丶互利共生什麽的......」 「每个人都保证只会进去一下......又有几个人做到。」 「还不是仗着规则，仗着我只有一个人，在逞自己的兽欲，恶心。」 「男生都一样。」 「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。」 柏聿也陷入了情绪。 「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出来。」 「社会丶职场丶这些体面的衣着，不过就是包装我们原始的性格而已。」 「就算最後存活下来，那又代表着什麽？」 「但你还是努力存活到现在啊。」 陈莹的语调变柔了一些，以她的标准来说的话。 「是啊，就是想活下来的本能吧，妳也是啊。」 「他们今天又改规则了，你知道吧？」 陈莹突然换了话题。 「知道，只能跟一个。」 「嗯，这样还比较好。」 「怎麽说？」 「有些人......他们每天会找不只一个对象。」 「嗯？」 「就像我刚才说的，只是想藉机跟女生发生关系......他们会骗说自己今天还没做过，或是打着对你好的名义，要求你也跟他做。」 「总之，不管是用骗的丶装可怜博取同情丶或者各种威胁利诱，他们其实就是想那个而已。」 「原来是这样。」 虽然陈莹没有特别指名道姓，但柏聿感觉知道她在讲的是哪些人。 「嗯，所以这个规则至少可以保护一些人。」 「也不知道这条规则会持续多久。」 「对啊，每天都在变。」 陈莹说的是比较夸大了，但是规则的确会无预警地变动，光是这点就让人很没有安全感。 「虽然跟我无关啦，但是，妳有想好今天怎麽办了吗？」 柏聿清了清喉咙，不知道为什麽有些紧张。 「没有，不知道怎麽办。」 「那妳这几天......」 「我几乎都是跟不同的人，其中有几个是重复的，就是我说的那些......」 「这样子......」 「干麻，你该不会也想要找我。」 台词本身像带着警觉性，但陈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那种感觉，反而比较像是朋友间的嘲弄。 「这题也要诚实回答吗？」 「我不会强迫人诚实，没有意义。」 「那......我就诚实说罗。」 柏聿无声的深吸一口气，陈莹也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。 「我的确对妳有那个念头，而且我也不会说我只想进去一下，我会想要完整的，就跟正常的性爱一样。」 「……你知道我有男朋友吧。」 「我知道。」 「如果是平常，你说这样的话真的很夸张......」 「但现在不是平常。」 「你知道我一定会拒绝吧。」 「我知道。」 「嗯。」 「好啦，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，妳也该休息了。」 柏聿缓慢地起身，在地上坐了太久，身子有些僵硬。 然而就在快走到会议室门口时，还坐在原地的陈莹却突然出声，小小声地。 「平常的话，我一定会拒绝。」 更多我的作品，放在个人网站 搜寻：夜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