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雨沛失落的从华尔西餐厅走出来,见到一个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,在路灯下抽烟。 是陆以怀。 陆以怀彷佛感受到身後有人影,转身见林雨沛从餐厅走出来,将烟含在嘴里深深的吸了口,两指贴着菸头轻轻一弹,烟头瞬间熄灭,凌空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,大步往林雨沛走来。 冬天的夜晚,寒风冷冽。 陆以怀看了林雨沛一眼,只穿单薄的长洋装,没有围上围巾,连件小外套也没有披,不由得皱起眉头,「怎麽穿得这麽少?冷不冷?我的车就在旁边,快上车。」 林雨沛没有回答问题,也没有动作,深深地看陆以怀一眼,问:「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儿?」 陆以怀抿了抿唇,没有说话。 林雨沛垂眸冷笑一声,「是周辞砚告诉你的?我现在变成全A市的笑话了吗?」 「怎麽会呢?知道这鸟事的也没多少人......」陆以怀烦躁的攎了把头发,「抱歉,我不太会安慰人,上车再说吧!外面冷。」 「我想散散步,走一走。」 陆以怀脱下自己的外套,递向林雨沛,「那至少穿件外套吧!」 林雨沛视线落在外套上却没有接过来,口气无波无澜的问:「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?你为什麽喜欢我?我哪里吸引你了?」 陆以怀没想到林雨沛会这样直球对决,他怔愣了一瞬,缓缓开口:「妳虽然是林氏千金,气质高贵,大方得体,但妳从不以势欺人,对任何阶层的人都真心以待,在我眼里,妳是个很真诚又美丽的人,值得我付出真心的人,我知道妳看不上我,但我只想能在妳身边保护妳就好了。」 「就算我喜欢的是别人?或者是我嫁给别人?」 陆以怀耸耸肩,「只要妳能幸福,我一定支持妳所有决定。」 林雨沛红了眼眶,摇头,「为什麽你能看到我这麽多优点?他却看不到?」 陆以怀温声说:「是周辞砚那家伙没福气,不是妳的问题。」 林雨沛自嘲的笑道:「你跟我一样是个傻子。」 陆以怀无奈的摊手,「不说这个了,周辞砚有说怎麽补偿这件事对妳造成的伤害吗?」 「有,登报道歉启事,让利2%给林氏。」 陆以怀一听哭笑不得,「呵,登报个屁!让利倒是可以接受。」 林雨沛说:「我都拒绝了。」 陆以怀一听,替林雨沛觉得不值,「那妳白白承受这些伤害吗?」 林雨沛淡淡的说:「我要求他给我一个公平的约会,把我当正常人丶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一天,我就让婚约这件事翻篇。」 「那他怎麽说?」 「他很慎重的拒绝我。」林雨沛苦笑,「他说他已经有女友,男女之间的分界就应该要做好,这是他生为男人的一个基本态度,所以他做不到与我单独出去。多可笑,被他拒绝的时候,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羞耻好丢脸,我好像要介入人家感情的小三,可明明当初是他们家先提的联姻啊!是他们来搅动了我的一池春水,现在却又弃之如敝屣。」 林雨沛潸然泪下,心中有万般委屈般的倾泄而出。 「我不要他的补偿,我是有尊严的人,我不是讨爱的女人,我的爱没有这麽不值钱,我的爱也不是钱可以衡量的,我讨厌他,我恨他!」 「好好好,周辞砚就是个王八蛋!臭鸡蛋!」陆以怀见到林雨沛落泪,整颗心疼的快要死掉,他轻搂着林雨沛,轻声的哄:「我们先上车好不好,妳看妳的身体这麽冷,到车上我暖气开到最强,妳爱怎麽骂我都陪妳,还是我现在上去打他一拳?反正我跟他一向不对付。」 林雨沛被陆以怀最後一句逗笑了,「他跟我一起离开的,早就从地下室开车走了吧!」 陆以怀挑眉,「所以,如果他还在楼上,真让我上去打他一拳?」 林雨沛轻笑,「不用啦!这件事就算了吧!是我自作多情了。」 「就这麽放过他?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?」 「如果我死缠烂打,反而显得更难看。」 林雨沛转身抬步走在人行道上,陆以怀赶紧追上前将外套披在她身上,她没有拒绝。 寒风一阵阵的迎面而来,低冷的温度让林雨沛清醒了不少。 她回忆道:「第一次见周辞砚是在我的成人宴上,这麽多富家公子,他的气质却是特别好,讲话轻声细语,带着礼貌又疏离的笑容,彷佛跟每个人都很熟,但好像又不是太熟,看得出他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让我很好奇,他是有多不想来参加这个宴会。」 陆以怀点头,「嗯,他的确是不太喜欢参加宴会,应该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去。」 「因为好奇,我向我的朋友探询了几句他的事情,没想到我与周辞砚读同一所大学,他大我一届,不同科系,我在学校居然没有与他碰过面。正与朋友讨论他时,刚好他回头远远的与我对了一眼,礼貌的对我颔首,就那麽一眼,我心跳如鼓,多好的男人啊!我想多了解他,结果朋友的下一句泼了我一头冷水,她告诉我,周辞砚在学校已经有个女友,虽然是平常人家的女孩,但两个人感情非常好。」 「嗯。」 「可是我心想,我条件也不差,我们又门当户对,听过太多门不当户不对,相爱之後三观不合而失败的例子。我就想,也许自己努力一把是有机会的,所以我就参加了社交舞社团,他对我很礼貌,但他的舞伴永远只有沈芸,我参加社团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他,却常吃了一嘴狗粮,虐碎了自己的心,也只得到他疏离的微笑。」 「嗯。」 「他与沈芸的感情越来越深厚,默契越来越好,没有任何缝隙可以趁虚而入,我承认失败,由衷祝福他们,选择出国读书,也交往过一丶二个男友,但始终摆脱不了周辞砚的影子,最後还是分手了。」 「嗯。」 「後来我回国,沈芸意外过世,周辞砚精神崩溃做心理治疗的消息传入我耳中,我坏心思的想,我的机会来了,我可以趁周辞砚疗伤的时间,接近他丶关心他,应该就可以慢慢走入他的心里。没成想,才探望过他一次,他却被周董事长送出国做心理治疗,我好想跟过去陪他,可是我刚进林氏,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习丶要做,我们就这麽错过了,再见面,已经几年过去,他回国进周氏了。」 「嗯。」 「在周董事长的刻意安排下,我与周辞砚终於有独处的机会,可是他居然对我没印象了,他抱歉地说可能是治疗用了太多药物的关系,他忘了很多事。现在回想起来,可能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他的记忆中吧!他依旧是礼貌又疏离的态度,明显对我没意思,我想,来日方长吧!结果,结果却是另外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心里,你说,我是不是很笨,我一直在等,等一个没有答案只有伤害的未来,我当初是不是主动点,追着他去国外,现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我了?」 陆以怀摇头,「那就不一定了。」 「喔?」林雨沛停下脚步,疑惑地注视着陆以怀。 陆以怀笑笑,目光异常的温柔,「就以我来说,我很早就认识一个女孩子,可是她始终把我当朋友,我目光追随着她,心情跟随着她的喜怒哀乐,却眼睁睁看着她爱上别人,她的目光永远在另一个男人身上,我却无可奈何,我不主动吗?可是她还是不爱我啊!我只能像个侍卫般的守护她,看她幸福,我就满足了。」 寒风呼呼的吹,将两人的头发吹的凌乱,也将林雨沛的视线吹得越来越模糊,她的眼角,流下了一滴泪。 「傻瓜。」她轻声的说着。 他挑眉淡笑。 是啊!傻瓜,两个爱而不得的傻瓜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