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 密闭的环境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,不知过了多久,仓库的门被人打开。圣洁的月光坠入死寂而纯粹的黑,唤醒迷途中沉睡的人。 溺死在黑暗里的少年几乎快要崩溃,终于在意识模糊的临界点触碰到了光亮。 ——哪怕是在被人用枪抵着后背的情况下。 那一瞬间,说不清是解脱还是认命,沉默的悲哀令人热泪盈眶。眼底破天荒地地涌出暖流,最终又被理智强压回去。 而仓库的另一名人质像是大梦初醒,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,才发现枪已经抵到自己脑后。 出现在仓库门口的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,丑陋的长相让人光是看着就禁不住反胃。 络腮胡男人从上至下打量着两人,开口是浓厚的印度口音,似乎在询问什么。看着两个小孩懵懵的表情,才想起他们听不懂缅甸语。 他改用发音不准的泰语,程晚宁仔细辨别了一会儿,才勉强听懂他的问题。 他在问姓程的是他们中的哪一个。 这种情况下,摆明了是要找姓程的人。只要有人承认,她大概率会被单独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,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。 但绑匪之所以能精准无误地找到她,手里必定有她的照片和信息。这时候即使不承认,也没有什么意义。 程晚宁昂起头,认领了这个危险的身份:“是我。” 络腮胡男人循声看去,是两人中的女孩。 他没见过通缉令的照片,但直觉告诉他,价值那么多赏金的不大可能是一名小孩,更不可能是这位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女生。 “确定没抓错人?”鄙夷的嗓音像是从男人鼻子里哼出来的,带着浓浓的不屑,“又瘦又矮的,跟小老鼠一样。” 听着他的奚落,程晚宁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。 被关在小黑屋半天毫无感觉,逃跑被踹不以为然,唯独这句嘲讽,让她落了一肚子火。 如果不是脑后抵着把货真价实的枪,她不会让男人说出这种话后还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。 如果有,那就是她的失策。 旁边的管理人员向络腮胡男人汇报:“确实是她,下午逃跑、袭击守卫的也是她。”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晚宁,忽然在某一刻放声大笑。 除了他身边的部下,没人能听懂他在笑什么,又或许是对猎物勇气可嘉的赞赏。 不是谁都能拥有这样的胆量,对待生死淡漠到可怕。 相比之下,她身边那位从出门起就魂不守舍的男生,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。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,是因为其具有的七情六欲。因痛苦而悲伤,因绝望而恐惧,起承转合无需逻辑。 可她看起来毫无恐惧,也浑然不知绝望为何物。哪怕下一秒就扣动扳机,飞溅的血液下,她或许仍旧是这个淡漠的表情,心绪永远不会因外物而改变。 络腮胡男人没多废话,转身迈向东边的大楼。他挥了挥手,示意守卫跟上。 两名人质被枪抵着,身不由己地移动着,连左右乱看都会被守卫警告。 程晚宁在逃亡时没观察过东边的大楼,只知道它是除了工作楼、宿舍楼和食堂以外的地方,看起来人迹罕至,但离大门挺近。只要找准时机,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 与此同时,队伍最前头的人脚步一顿,问起水牢的事。 管理层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处理进度:“昨晚发现后第一时间派人抢修,关押的犯人暂时放了出来。目前昏迷的四个已经全部送往医院救治,有一个确认溺亡,另外三个还在抢救,但醒来后可能会得肺水肿。” 听见有员工死亡,络腮胡男人忍不住痛骂,下巴浓密的胡须随愤怒抖动着:“不争气的东西!” 这句谩骂并不是在为逝去的人命惋惜,而是替自己花出去的钱感到不值。 成年人的利益总要经过细致衡量,他吐字刻薄又无情:“那几个猪仔一直不开业绩,花大价钱治好也没什么价值。得了肺水肿的就放弃治疗,丢在医院别管。等死后随便找块地方埋了,也好过在废物身上浪费钱。” 络腮胡男人又问:“查到水位上涨的原因了吗?” “是供应源那边出了问题。我们派管理员抢修的时候,新来的那一批有人趁乱逃走了。” “人抓回来没?” “一共逃了五个,现在抓回来三个,人就在前面。” 说到这儿,管理员放慢脚步,引导络腮胡男人看向前方迎面走来的几个守卫。 全副武装的守卫之间是三个遍体鳞伤的年轻男人,两个是中国面孔,身材枯瘦得如同木柴,禁不住一点儿风吹雨打。 园区虽然有食堂,却要收取员工诈骗得来的钱作为伙食费。且菜价贵得离谱,相当于换一种方式让钱流回园区手中。 而那些开不出业绩的,自然没钱去食堂用餐,只能靠园区供应的两个馒头加一杯水度日。 比起三人消瘦的身材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