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自然接过帕子,对云杳窈说:“天色不早,该回去休息了。” 云杳窈和花在溪道别:“今日多谢花师兄,再见。” 花在溪揉了揉她发顶,笑得灿烂:“平日怎么没这么客气,少见啊。” 他漫不经心放出试探:“莫不是……因为有兄长在。” 岑无望与云杳窈的眼神在空中相交,很快错开。花在溪敏锐感受到两人间的不自然,笑中都多了几分真心。 岑无望道:“走了。” 云杳窈攥着帕子,一言不发走在最前。 师兄妹间看似亲密,却总像是隔着薄膜,总有那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。 他们走后,演武场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弟子凑过来,好奇道:“小剑君和云师妹,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。” 花在溪问他:“哪里不一样?” 他挠挠头:“不知道啊,说不上来。” 花在溪拍拍他的剑,招呼他近身:“我看你就是闲的,过来接我两招。” 云杳窈与岑无望分别后,仍然觉得心中不安。 岑无望已回到乾阳宗,她便不适合留在逢朽生椿。 路半徘徊一炷香后,云杳窈站在逢朽生椿外,将满地的雪都踩平。 犹豫许久,她在门口处抬手欲叩,还没碰到木板,门从里打开。 岑无望披着头发,揉了揉眉心,目光落在她鬓发间隙的蝴蝶上,它正颤颤巍巍抖动着,焦躁不安。 “进来吧。”岑无望侧身。 到了房内,岑无望先是替云杳窈倒了杯热水驱寒,又一一将房中的灯点亮,然后才坐在云杳窈身旁,话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倦怠。 “说吧,为什么不回去。” 云杳窈还没准备好,岑无望就这么耐心等着,等她愿意开口。 良久,她深吸一口气,开门见山:“岑无望,今天在演武场,问心没有认主。” 神剑有灵,若是岑无望真如他白日所表现出那般轻松,问心感知到他的存在,合该为他而鸣。 昏黄灯火将岑无望的眉眼模糊,他清俊的五官看起来分外柔和 “剑而已,我再去剑冢取一柄就好。” 云杳窈被他的淡然气笑了:“剑而已?你是一个剑修,怎么可能无所谓。剑心无所谓,问心无所谓,什么都无所谓了吗?” 剑修向来剑不离手,然而岑无望自回来后,便未曾拿起过剑。 云杳窈将白天没能说完整的话说下去:“岑无望,其实剑心是被我毁掉的。问心也是我执意留在手里的。” 岑无望的眼瞳深邃,却有一团明亮的烛火。 云杳窈甚至恶毒的期望着,从他眼中看出点愤怒、不甘、慌乱,甚至是忌恨。 然而什么都没有,只有那两点明亮的烛火,隔着她的身影,在他眸中不厌其烦的跳动。 岑无望回答:“我知道。” 他全都知道。 知道师妹在蔚云城毁了剑心,知道她对他的那些不易察觉的嫉妒,知道她不可言说的私心,知道她的无力与所有谎言。 云杳窈的眼泪霎时落下,她的睫羽和那只蝴蝶一起震颤,问他:“岑无望,你实话告诉我,你被憎愔取了剑心后,还有心吗?” 第23章 烛影摇晃,蜡垂红泪。 逢朽生椿的夜很静,静到能听见火苗劈里啪啦的燃烧声。 云杳窈觉得这声音太吵,她盯着岑无望,目不转睛,生怕错过对面一句轻喃。 岑无望说:“师妹,你怀疑我?” 他手虚握着,纤长的食指在烛火前晃了晃。屋内忽明忽暗,他的影子一会儿擦过墙面,一会儿又擦过她的脸颊。 影子没有办法替她拭泪,岑无望也始终停在原地,就是不肯为她擦去眼角泪水。 “不要忘了,鬼是没有影子的。”岑无望说。 云杳窈还在哭,没敢看岑无望,带着鼻音狡辩:“我没有怀疑你……” 担心的话还没说出口,疑心的话已经先出来。他们之间总是这样,什么事情都过得稀里糊涂,在濒临崩溃前 再次囫囵过去,永远无法善始善终。 云杳窈知道岑无望已经有点生气了,她心中有点惊慌,还想用老一套的招数,扯着岑无望的袖子,撒个娇,让他不要在这件事上继续计较。 然而岑无望已解掉半数衣衫,乌发垂散,单衣外随意披着白日的外衫。那很容易抓在手心里的宽袖,就这么背在岑无望身后,无法让云杳窈轻易捉住。 云杳窈犹豫过后,慢慢拉住他的窄袖,他犹带凉意的肌肤仅离她寸余。 见岑无望没有拒绝,云杳窈又赶紧挤出两滴新泪,让他看清自己眼角清澈的愧疚。 “岑无望,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?我是担心你。”云杳窈倒打一耙,两弯柳叶似的细眉皱起。 岑无望垂首,恰巧就能看到师妹的可怜神情。他心口传来钝痛,就算没了剑心作负累,心疾也不可能无药自愈。 每每胸中情绪妄动,血肉做成的人心就会不安分起来。 如今,依旧未改掉这点老毛病。 岑无望冷声轻斥:“没出息。” 传到云杳窈耳中,她以为岑无望如今越发硬气。她难得放下脸面,让步哄人,他还不知道顺着台阶下。 云杳窈气得耳廓发热,她一拳打在岑无望的胸口:“岑无望!” 岑无望还是闷哼一声,扶着胸口,似乎疼得难受。 云杳窈赶忙往前一步,拂开他的手,慌乱道:“疼吗?我看看。” 想起来岑无望如今比不得从前,身体尚还虚弱,她心虚的揉着他的前胸,怕岑无望真被她一拳打出个好歹。 揉着揉着,岑无望胸腔抖动,云杳窈抬头看去,正瞧见他强忍笑意的模样,眸光盈盈,毫无半点痛意。 “你骗我。” 这回轮到岑无望将她手腕捉回,放在心口,向她低头。 “没骗你,我还活着。” 隔着贴身的寝衣,云杳窈能摸到他心口的灼热肌肤。胸口血肉之下,那颗心脏仍在躁动着,好似下一刻就能突破胸膛羁束,跳到她手心,自证清白似的。 “能听见吗?”岑无望扣着她的手腕,他的手指压着云杳窈的脉搏,“师妹,你的心跳也好快。” 岑无望语气平静,声音低沉。明明是在陈述事实,却一语惊醒云杳窈。 她欲从岑无望的手中挣脱,却发现根本甩不开,便说:“岑无望,我觉得你变了,你从前说话能气死人,但是从不会这样。” 岑无望看着云杳窈眼神躲闪,反问她:“哪样?” 云杳窈说:“油嘴滑舌。” 岑无望身子微微前倾,继续拉近两人的距离,一手钳制着云杳窈,一手在她的后颈徘徊。 微凉的指尖抵上云杳窈的肌肤,顿时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