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嗷呜!”
雪白的猛兽行动迅疾,裹挟着室外的凉意入内,才后知后觉压低声音。
凤一苇睡得沉,即便含雪跃入室内,也没将他吵醒,安详至极,似乎不会转醒。
发丝交在一处,松松的发结眼见着就要散开,被人悄无声息扼住,重新揉搓回去。
结发缔缘——
结既在,缘自然不应断。
镜双程温柔地抚摸过梦中人的侧脸。
俯身,额头交叠,长发如网如笼,罩住留不住的人。
天命微茫,或为偶然……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,逆天而为不易。
但,他不信命!
*
室内寂静,敏感的生物更觉压抑。
含雪不安地左右踱步,轻轻一跃,肉垫着地很好地缓冲了大体量可能带来的冲击。偌大一只,蜷缩在凤一苇脚边,看上去可怜又可爱。
猛兽不懂柔情,却格外偏好这位气味与精神力伴随着它完成全部社会化训练的人。
虽说是白海兽,但含雪既没有强大到无视人类一切恶意追捕的能力,也无号令百兽的权柄。从一开始,就是以异类的身份诞生于世,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。
作为同它长期的亲密接触的唯一人类,含雪纵然对镜双程早已熟悉,但架不住对方并无意同它过于依偎亲近。
至多,不过精神力安抚宽慰。
反倒是凤一苇,这位熟悉的精神力正主,日常抓着它搓搓揉揉,随意枕靠……有些过于不客气了,却正契合它意。
白海兽的寿数虽长,存储记忆的能力却远不及人类。
含雪并不想将宝贵的记忆空间用于记恨抱怨不大自由、压抑苦涩的往昔,却无法接受自己记忆中亲近的存在不断变得虚弱。
尤其,它对这种愈发糟糕的境况无能为力。
“嗬——”
猛兽嘶吼声从喉咙中溢出,镜双程喃喃,“你也很生气呀……”
多数时候,低调的镜家家主,寰宇的掌门人理性自持,以至于某些时候似乎少了些些许人情味。
事实上,就镜双程自我评价,他的喜怒哀乐确实与常人不同。
一般人愤慨或憎恶的事情,于他而言不过寻常。
以至于无论是云渺、延夏或者玄归,亦或是更早之前的小辈,甚至会盲目认为,太过激烈而澎湃的情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。
但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……其他的情绪不会以浓烈的形式显露在外,对凤一苇的在意却成为了他毫不犹豫脱序的理由。
少年相识相知的竹马情?
是,但不完全。
他乡遇故知的悲喜交加?
似乎也不是。
爱情,亲情,友情……每一个都是,又仿佛无法尽然概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