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何人?”大钦曾经的五公主,现在颉利可汗的妾室见烛影晃动就反手扯上衣衫,警惕问道。
塔尔看她穿的是突厥人的服饰,刺绣图案已经模糊不清,腰间唯有一串银珠就知道她境遇一般,躬身用钦朝话道,“我是漠北军的人,有一封钦朝密信送给公主。”
说着撕破衣袍内搭,从里面取出信来。
公主却不接,只狐疑的看着他,这人虽大钦话说得不错,却有些生硬,像是两种语言都极为纯熟舌头就有些理不直,她嫁到突厥才知道两边是生死对敌不假,但不开战的时候双方百姓都会在私下的集市里交换物资,这人就像是做惯生意的商贩,颉利可汗为人阴鸷反复,经常私下刺探她。
“将军说,平阳公主若是信不过我,就让我问一句公主,昔日长亭送行,您是否还记得瑞王送您的一车茶砖。”塔尔摘下毡帽,低声道。
平阳公主瞳仁微微一压,她出嫁是宗室和亲,嫁妆丰厚,各个王府也有添妆,唯有当年的瑞王府添妆单子外另送了她一车茶砖并数千两白银,她知道瑞王这个兄弟心智迟缓,常有莫名其妙的举动,因此也不以为意,只笑着接受他的好意,谁知道这一车茶砖在突厥是多么紧俏的东西…这才帮她在突厥熬了这么多年,知道在嫁妆单外的这车茶砖的唯有当年陪嫁过来的一个嬷嬷,故人逝去,这事就成了隐秘。
“所谓何事?”平阳喉头僵涩,良久上下一滚,像是在心中掷下某种决定,迅速问道。
“军情告急,请公主襄助。”塔尔知道事成,立即将信双手奉上。
平阳接过信匆匆浏览,一双柳眉微蹙,神情严肃,拿着信在烛火上引燃,直到火焰将要舔舐到手指,她才松开手,看着信纸在面前化为灰烬,侧首吹灭了灯防止外人走到这驻地僻静的角落,透过帐篷看见里面有两个身影。
“你们不清楚颉利可汗的脾气,这件事筹谋起来殊为不易,我也只能一试。”平阳虽是这么说着,却语气坚定。
“无论成败,待这场大战结束,大钦都将迎公主还朝。”塔尔道,“这不是交易,望京也是希望您在保全自身外尽力即可。”
“您已经为了大钦受了太多委屈。”
“本宫身在异国,不敢忘记故土。”黑暗中塔尔不能视物,又语速极快,他心中有一根无形的弦计算着自己离开巡逻队的时间,紧迫间却听平阳公主被突厥风沙吹得粗粝低哑的声音道,“这些年,本宫从未觉得屈辱。”
她身边的侍女宫人死伤无数,改换门庭,她从皇室公主变成妾室,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,自己要做缝补、砍柴修补篱笆等活,还要受到突厥人的奚落,即便是山野妇人也比她的生活好一些,但她心底的火焰始终燃烧,突厥猎猎作响的狂风和漫天飞舞的暴雪都不能熄灭她的信念,她的国家终将迎来一位贤明的君王,一统山河,百姓安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