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朝边朗投去一个既迷茫又无助的眼神。 边朗叫他这一眼看的,恨不能立刻叼着齐知舟的脖颈把他揉到怀里。 “都别在这儿叽叽喳喳了,先出去。”边朗打开门,和方锦锦他们一并走出输液室,“我申请的警用手机送来了吗,我自己的在水里泡坏了......” 齐知舟始终看着边朗的背影,仿佛在用眼神控诉他为什么要离开。 · 输液室里只剩齐知舟一个人,他终于支撑不住,像一团棉花那样软了下去,无力地靠着椅背。 高烧带来的疼痛让齐知舟好难受,他眼巴巴盯着门的方向,原本白皙的眼皮泛着绯红,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眼泪。 ——边二去哪里了?他怎么还不来陪我?我要打他!打他! ——你现在已经不需要边朗了,就算没有边朗,你也撑过了十年。 ——可是太疼了,就要疼死了,边二呢?边二在哪儿呢?可以给我边二吗? ——齐知舟,没有边二,你只有你自己。 ...... 两个声音反复拉扯,理性和感性在脑海里拔河。 这十年间,这样的拉锯也进行过无数次,每一次都是理性占据了上风。 无论是高烧的痛,还是没有边朗的痛,咬咬牙,挺一挺,明天就会好的。 齐知舟忽然意识到,他在十年前就已经失去边朗了。 他蜷缩起手指,从那扇门上缓慢地收回目光。 “吱呀——” 上了年纪的木门再次被人打开,边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齐知舟朦胧的视野当中。 顷刻间,脑海里原本无比孱弱的“感性”忽然变得强大,以排山倒海的力量压倒了一切,在齐知舟心里掀起一场山呼海啸般的暴动。 边朗一只手拿着手机:“徐波的通信数据复原好了吗?他死之前和他通话的人信号在哪......比泉村?等会把卫星定位发我......” 齐知舟盯着边朗,艰难地动了动干涩的嘴唇,但是喉咙好疼,发不出声音。 边二在和谁说话?为什么还不来陪他?为什么还不抱他? 边朗坐到齐知舟身边,空出的一只手搂过齐知舟,垂头看了看齐知舟的脸,逗他:“哭了?” 林森在电话那边一头雾水:“我哭了?没啊?” 齐知舟怔怔地眨了一下眼,鸦羽般漆黑的睫毛浸出剔透的水光,边朗心脏猛地一跳:“真哭了?祖宗,宝贝儿......” 林森当场石化:“边哥,我、我不是......你你你,你不能做对不起齐教授的事啊!” “没说你,你顶多就是个逆子。我这台手机是备用的,你把材料整理好发给锦锦,挂了。” · 挂断电话,边朗赶忙问:“怎么了?难受得厉害?” 齐知舟抿着嘴唇,也不说话,就睁着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看着边朗。 齐知舟十五岁那年其中一次发烧,边朗也是出去接了个电话,回来后齐知舟不说话了,就是这样看着他,委屈巴巴的,像一只被抛弃的猫。 边朗明白了,放低了声音哄他:“是林森,他向我汇报情况。” 齐知舟用最后一丝稀薄的理智思考了“林森”是谁,混沌的大脑得出“边朗只是有点忙,不是不要我了”的结论。 边朗凑过去亲了亲齐知舟湿漉漉的睫毛,一只手托着齐知舟后背,另一手捞起他的腿弯,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搂着:“要喝蜂蜜水吗?我去给你冲。” 齐知舟蜷缩在边朗怀里,嗓音极度虚弱:“不要。”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早就不喝蜂蜜水了。 而且,边朗要是去冲蜂蜜水,不回来了怎么办? 边朗:“要我留下来陪你?” 齐知舟闭上眼,嘀咕:“不要,你是我的宠物。” 边朗失笑,齐教授这样缩在他怀里,也不知道谁像小宠物。 他又问:“要我抱你吗?” 齐知舟:“不要。” 边朗佯装要撒手:“那不抱了。” 齐知舟低低呜咽了一下:“边二,我打你!” “天天喊打喊杀的,不知道谁才是恐怖分子。”边朗闷笑着搂紧他,“抱着呢。” 被边朗结实的臂膀环抱着,让神志不清的齐知舟感到很安全,他习惯性地双手捏拳想要贴着下颌,扯到了手背上的枕头,痛得倒吸了一口气。 边朗在他不安分的手上惩罚性地拍了拍,根本没用力气:“扎着针还乱动。” 被边朗这么拍了一下,齐知舟要委屈得爆炸了,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满满全是伤心:“边二,你打我了......” “我怎么舍得,”边朗颠了颠大腿,牵着齐知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“打我行不行?” 齐知舟抿着嘴唇沉默。 边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微微偏头,亲了亲齐知舟灼热的掌心。 齐知舟缩回手:“趁人之危。” “哟,烧成这傻样了还能说成语呢?”边朗眉梢轻抬,俯首吻住了齐知舟苍白的嘴唇,“少爷,这种程度才叫趁人之危。” 这个吻草草结束,边朗和齐知舟鼻尖相抵、四目相对。 边朗:“要我吻你吗?” 齐知舟:“不要。” 边朗的视线自上而下缓缓游移,最后停留在齐知舟的嘴唇上:“要。” 齐知舟身体里“轰”的炸开一团火,这种热不同于高烧带来的痛楚,让他躁动不安。 “知舟,”边朗先是含了含他的唇珠,“我要你要我。” · 尾音淹没在边朗滚烫的气息中,齐知舟仰起头,被动承受这个压迫性极强的吻。 理智在这一刻突然苏醒,十年前的大火、边策最后的那个笑、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、山道边奄奄一息的齐明旭、人鱼药剂与齐博仁的私印......种种场景宛如就在昨日,在齐知舟眼前走马观花地掠过。 “我可以和边朗像这样亲近吗?”他咬紧牙关,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这个念头。 不和边朗亲近,他好疼,浑身上下哪里都疼。 可是和边朗亲近,他还是会疼,心脏被攥住的那种疼,既欢愉,又痛苦。 边朗罔顾他的挣扎,枕在他脑后的大手摩挲他的头发,呼吸变得沉重:“知舟,生病是不能吃糖的。牙齿咬得这么紧,是不是藏糖果了?” 哪有他这么冤枉人的,齐知舟下意识否认:“没......唔......” 他牙关一松,边朗就低笑着发起了一场蛮横的侵略。 齐知舟脖颈后仰,锁骨线条纤长而柔美。边朗的气息灌进了他身体里的每个角落,让他有种正在被猛兽吃掉的错觉。 边朗最后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,完全是因为担心齐知舟窒息。 他微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