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非因我而起,但我承认,我的存在,对他们已经是过分残忍了。我的锦衣玉食建立在对他们的剥削之上,我过着前呼后拥的少爷生活,他们却不知道会在哪一天被贩卖、被虐待,甚至被烧死。” 即使到了如此沉重的时刻,齐知舟的语调依旧沉静,甚至到了波澜不惊、毫无起伏的程度。 这只能说明,这样的剖白,他早已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。 视频在这里结束,边朗双手撑着桌面,眸光沉沉,低声道:“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......” 方锦锦一时无言:“边队......” 边朗抬手搓了一把脸,声音略微紧绷:“联系网安和网信,哪个平台不下架这段视频,立刻请来喝茶。让舆情中心注意舆论引导,火山福利院的事情还没有查清,用这种形式翻出旧案只会引发民愤,影响老百姓对我们的信任。” 李局气得差点将保温杯摔了:“荒唐!齐知舟怎么能录这样的东西,还被放出去了!他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!” 领导发飙,方锦锦壮着胆子小声辩驳:“李局,齐教授也没办法,他弟弟在绑匪手里啊。” “那就是你们的问题!”李局把炮火对准了方锦锦,拍着桌子训斥,“去得那么晚,你们是吃白饭的?要是能当场把那个神秘人逮捕,现在什么事都没了!” 方锦锦低着头,不敢说话。 “您训她不如训我,”边朗把方锦锦拽到自己身后护着,“我早就发现了齐知舟被跟踪,要是能早点把徐波逮着,说不定现在案子早破了,我和齐知舟都儿女双全了。” 边朗天生给人一种只要有他在,再糟的状况都可以解决的可靠感。 方锦锦躲在自家队长背后,呼了一口气,嗫嚅道:“你们俩生不了孩子,没那功能。” 边朗回头吼了一嗓子:“我领养!” “行了行了,网安这边我会盯着,”李局摆摆手,在屏幕那头忽然对边朗说,“阿朗,人心易变,好操纵,但不好掌控。现在你以为和你一条心的人,也许一觉醒来就是敌人。” 李局很少这么称呼边朗,这番话不是上级对下级的指示,而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。 边朗的喉结滑动了一下:“李叔,我知道。” · 警方的反应已经够快了,这段视频在网络上没来得及掀起什么声浪,便被悄无声息地删除了。 舆情中心的技术员在屏幕那头汇报:“边队,好消息是负面舆情没有发酵起来,有效控制住了。这个点还在上网的大多是年轻人,对十年前的福利院大火普遍没有概念,传播比较慢。” 边朗说:“视频发布源头呢?定位上了吗?” 技术员放大卫星航拍图:“在这里。” 不出所料,是比泉村。 边朗清晰地冷笑了一声。 “还有个坏消息。”技术员欲言又止,透过屏幕小心翼翼地瞄着边朗的脸色。 边朗下巴轻抬:“说。” “我们跑了一轮舆情监测数据,发现对这段视频讨论度比较高的热点地区......”技术员咽了口唾沫,“在科大。” 方锦锦低呼:“科大?那岂不是齐教授的学生们......” 边朗面无表情:“刚开学课业不紧张,这帮大学生谁不熬夜,加上齐知舟人气太高了,他们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。小范围的议论是正常的,舆情中心持续监测,做好社会面维稳。” 技术员肃然:“是,边队。” 方锦锦担忧:“边队,齐教授会不会受到影响啊?” 边朗说:“不会,他还烧着呢,是个大傻子。” 方锦锦急得捶了下桌子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说他以后在学校还能继续教书吗?” “别瞎操心了,”边朗归置好散落在桌上的资料,“睡去吧。” 方锦锦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边朗:“边队,你别怪齐教授,他在视频里那么说是有苦衷的,当年的事情和他真的没关系......” 边朗拿起一个大号长尾夹,“啪嗒”扣住一沓材料。 “我知道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,”方锦锦瘪了瘪嘴,“但出事那年他才十七岁,十七岁能干什么啊,我十七岁还在哈韩呢,天天在微博上和对家粉丝吵架,傻|逼兮兮的......哎算了!” 方锦锦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脸蛋。 “边队,我不该这么说的。那些孩子们......还有你的哥哥,是真真实实地失去了生命。”方锦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“换做是我,我即使心里明白齐教授不是加害者,但也很难不去迁怒怨恨他。” 边朗顿了顿:“我迁怒过,也怨恨过。” 迁怒了十年,怨恨了十年,到头来发现还是爱他,只爱他,还能怎么办。 他对齐知舟经年累月的爱恋和怨憎糅杂在一起,早已分不开了。 方锦锦小声地问:“那现在呢?” 边朗操起一摞废纸,在方锦锦脑袋上敲了一下:“我都要跨越性别和他儿女双全了,你说呢?” 方锦锦捂着脑袋笑了起来:“你俩要真生,也得是你生,别让大美人受罪。” 边朗:“......傻|逼。” · 夜已经很深了,边朗借用备勤室的厕所草草冲了个冷水澡,穿过走廊时在地砖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。 齐知舟的诊室在走廊尽头,边朗拧下把手前深呼了一口气。 “福利院孩子们的不幸并非因我而起,但我承认,我的存在,对他们已经是过分残忍了。” “我的锦衣玉食建立在对他们的剥削之上,我过着前呼后拥的少爷生活,他们却不知道会在哪一天被贩卖、被虐待,甚至被烧死。” 他无法想象齐知舟说出这番话时会是怎样的心境,更无法想象这十年间,齐知舟又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。 长呼出一口浊气后,边朗打开门,朗声道:“豌豆小公主,你官方指定的唯一老公——也就是英俊帅气高大的本人我回来了......卧槽!” 齐知舟靠坐在床头,手里捧着一本泛黄卷边的《乡村故事会》,安安静静地转头看着他,眼神像在看一个傻|逼。 “烧退了?清醒了?”边朗走进屋,用脚把门关上,“还难受吗?老公抱抱。” 他展开双臂凑上去,齐知舟非常坚决地将《乡村故事会》拍在他脸上,淡淡道:“离我远点。” “OK,懂了。”边朗这下确定齐知舟是真的清醒了,“你是我老公行了吧?老公,来抱抱。” 齐知舟给了他一个“有多远滚多远”的眼神。 边朗苦笑一下,既惆怅又哀怨:“齐知舟,你还是当傻子的时候可爱,和块牛皮糖似的,甩都甩不掉。” “是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