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孟秋匆忙地坐上去,心口还扑通扑通跳,一边看司机下去和齐鸣交涉,一边平复心情。 她转过头才发现塑料袋里的馄饨打翻了一点,忙拎起来检查车坐垫有没有被弄脏。 真皮座椅上落两滴汤汁,油腻腻的显眼。 前有狼后有虎,如果齐鸣是狼,弄脏的这一片对孟秋来说就是老虎,正冲她张牙舞爪。 赵先生救了她,她却弄脏他的车,多少有些以德报怨的意思。 他应当对气味有些要求,连车载香薰都不是常见的味道,清爽如同在雪山山巅,有凛冽也有空旷。 和馄饨味十分不搭。 给人添乱不是孟秋本意。 她家没有轿车,没有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流食最好不要带进车里。 孟秋生出一丝难捱的窘迫,“不好意思,我会清理干净。” 赵曦亭把车载垃圾桶放到她腿边,捎带手拎过她指尖的馄饨袋,扔了进去,合上盖子味道消散了许多。 自作主张地解决了她的麻烦。 他抽了张纸给她擦手,“晚饭吃点营养的,我请你。” 袋子漏汤,一路拿着确实不像话。 只是孟秋没料到赵曦亭扔得这样干脆,甚至没问自己意见。 他这个人仿佛强势惯了,有想法就懒得同人商量。 赵曦亭瞥了眼她的手腕,问:“那人缠着你?” 这事复杂,一两句话说不清。 孟秋慢腾腾地用纸巾擦拭每一根指头。 她擦的不是手,而是思路,毕竟赵曦亭现在是她的老板。 她言简意赅:“他想我为他做事,但他的公司还有他本人都不值得信任。” 赵曦亭点点头,“这样么?但我们才见第二面,我也想你为我做事,你就敢上我的车。” “不怕我和他一样?专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?” 他嗓音轻忽,孟秋突然醒过神,下意识扭头看去,带了些警惕,赵曦亭和齐鸣对她来说,身份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。 他这话倒点醒了她。 男人侧过身,眼尾衔笑,眸光春风一样在她身上打转,携着一丝挠人的痒。 他压了压嗓,更像勾人的鬼。 “还是说——我长着一副好人脸?” 孟秋仔细瞧。 他的长相确实算不上正气凛然。 样貌英俊归英俊,一双眼睛多情得勾人心魄。 但刚才她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。 孟秋微微垂眸,压了压不自在的情绪,冷静想想。 光凭那个私人展,就可断定他财力雄厚,加上他和院长的关系,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。 身份地位和长相都是顶级的人—— 想要什么不容易? 和齐鸣那类想在燕城安身立命的完全不一样。图她什么? 她抬头,眸子一水儿的清白,戳破他的捉弄,借力打力。 “我求了您一句,您就放我上车,该是您担心我图您什么才对。” 此话说罢,司机瞥了眼后视镜,从冗长的堵车车队里分出几许神。 像是有些惊愕。 赵曦亭鼻尖错出一声笑,像古迹里头的菩萨诧然听到什么有趣的事,活络地多出几分快慰。 他往座椅一靠,饶有兴致地盯着她,呷着一口儿化音,“你老师跟我夸你临危不乱,内核稳定,没想到你胆儿是大。” “那你倒说说,想图我什么?我听听。” 这话绝不是他真心,一口引诱的腔调要人甘愿受骗。 孟秋没立即答,她思绪很慢,眼睫眨得慢,吐字也很慢,还带着犹豫,她也怕惹恼他,但还是说了。 “我图钱。” 司机眼睛微不可察地瞪大了一圈。 赵曦亭眸色微深。 孟秋抬头,问得诚恳。 “赵先生,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工作?” 此话一出,春风如意的氛围瞬间一败涂地。 车窗上映出小姑娘规规矩矩不解风情的侧脸,她不谙世事地仰着头,耳朵小巧圆润抵着柔软的碎发。 赵曦亭哑然失笑,“孟秋,你真行。” 他边看她边笑,眸光很亮。 孟秋没懂他怎么突然笑得厉害。 过了会儿,赵曦亭收了笑,目光往孟秋那边倾了倾,漫不经心地盯她的眼睛。 他眼底的入侵感不经意中又冒了出来。 好一阵没挪眼。 孟秋被他看得头皮发涨,躲无可躲,逼得轻声问了句:“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,先吃饭吧。” 赵曦亭仿佛见她可怜,视线撕了个口子,收住气势将她放出来透气。 他拖腔带调压着声儿,燕城人一贯懒洋洋的语气。 “吃完饭再说。” 孟秋原以为他刚才说要请她吃饭是客气,没想到是真的。 他们不是多熟的关系,一起吃饭或许会不自在,况且她打心眼里把他当领导。 没人喜欢和领导一起吃饭的。 孟秋犹豫了一会儿,斟酌道:“今天谢谢您解围,那个人不会再追过来了,要不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?室友还在等我。” 赵曦亭抬抬下巴,示意她手机,“不是可以给你室友发消息么?” 仿佛听不出那是借口。 孟秋视线挪到手机上,没动。 过了几秒,赵曦亭又跟了句,语气寥淡,“刚信誓旦旦让我防备你的企图心,怎么反过来害怕了?” 孟秋下意识看人,他也在瞧她,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瞳孔深处那点凉薄,算不上温和。 赵曦亭这个人,应该不喜欢别人拒绝他,就算他邀约得随意,也是一样的。 场子一冷,空气就紧缩,车厢里的气氛僵持不下,捏得孟秋皮肤都要皱了。 孟秋眼皮支起一条缝,看到车外远处的黄昏,像孔雀羽毛沾了血,染成混沌的绛紫,艳丽地在他黑发边缘消散,溶解成神秘的暗调。 她视线往里,是男人艳惊四座的脸。 他修长的长腿松弛曲起,膝上放着清瘦有力的手,一双看不透的眼睛正牢牢倾斜在她身上。 孟秋仿佛被什么点了一下。 没人比他更像容易藏匿罪证的夜晚,什么都能吞没。 她刚才不该胆大妄为地拦他的车。 孟秋脊背紧挨着椅背,发现车子越开越偏,已经不在燕大校区附近了。 燕城她不熟,最怕走夜路。 她身子一探,越过赵曦亭,忽略他刚才的问话,钻到司机旁边,“师傅,这是哪儿?” 司机忙看了眼后视镜。 这祖宗今天能让一个小姑娘上车已然出乎他意料。 偏偏人家拿他当水火。 水火不容。 他不想蹚他们的浑水,骑虎难下。 眼见男人瞧向后视镜,司机忙挪了眼,耐心答:“文德路,去市区还有一段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