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明白,”怪物道,“这是很重要的问题,如果不加以思考,人生将毫无意义。” 斑还想说话,但杏里爬了起来,抓住他的胳膊,生怕他再发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。 “你干什么?”斑问,眼神很不耐烦。 ——话题都起了,若要阻止他的兴致,他铁定是要发火的。 “别激动,”杏里象征性地举起一只手,摆了摆——若非还抓着斑,她都要举起双手表诚意了,“我就是象征性地拦一拦,若是一会儿被打了,也方便逃跑。” 她也知道自己拦不住斑,抓住他的胳膊,只是想缩短“开权限”的前摇罢了。 斑:“……” 他冷哼一声,转过头,大踏步往前,拉的杏里也不自主地跟着前倾。她忍不住想,这家伙也才七岁,哪来的这么大力气? “关于第一个问题,人类无法停止冲突——这道理很简单,”斑道,“冲突是人类的天性,也是自然现象,不止人类,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是如此,再正常不过,没有什么好忧心的。” “论据太干了,而且有点偷换概念……”杏里贴在他身后,小声吐槽。 不过她的吐槽被斑无视了。 他继续道:“关于第二个问题,生活最终是公平的吗,我的回答是,不公平,所谓公平,就是善有善报、恶有恶报,但实际上,完全相反——善人恶报,恶人善报,这才是社会常态,只是恶人都伪装的很好,懂得让出蝇头小利,美化自己的剥削,这么一来,愚蠢的民众就会崇拜他们,容许剥削层层往下,没有人会提出异议。” “关于第三个问题,你是否曾做过一个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决定,我的回答是,做过——现如今仍在持之以恒地做着。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制于人,一切都身不由己,那么——要不要加入我?我所设想的完美世界,就是个人人都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世界,那里一切公平,不会有冲突,甚至你的所有决定都出于自我判断——我敢保证,在那个世界,你可以真真正正地做自己。” 等会儿…… 听到这里,杏里觉出不对味了——这家伙怎么还搞起传销了?完美世界什么的听起来比“包治百病的保健品”还要不靠谱啊! 她拉拉斑的袖子,提醒道:“麻烦停一停,您在这里说的话,除了我们两个,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进去的。” “反正它都问了,不如说个痛快。” 斑耸耸肩,倒是无所谓自己的演讲落没落到实处。 就在这时,怪物挥动翅膀,掀起一阵狂风。杏里立马发动力量,解除斑的限制,顺便抱住他的大腿,以免被风吹走。 ——她以为,怪物会发动攻击。 没想到,风暴平息之后,怪物原地不动,猩红的眼睛展露出来,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。 “无稽之谈,”它道,“但所谓哲学,就是辩论本身——勉强算你们通关吧,跟我来。” 巨大的乌鸦怪物展开翅膀,一飞冲天,在最接近日光的地方,忽然弯折,像一颗黑漆漆的炮弹,垂直扎入瀑布,溅起数米高的水花,直至水面平息,再无踪迹。 空荡荡的悬崖边安静数秒。 杏里顶着一脑门的水,发出一声疑问:“……啊?” 搞了半天,原来是要跳崖? 止水这家伙,对于“复刻自杀”这种事,到底是有多热衷? *** 南贺川下游,溪流漂山道。 洞穴深处—— 杏里醒了过来。 外边的倾盆大雨暂未停息,她呆在干燥的地方,却觉得自己里外都湿透了。 ——最后那一下跳崖还真是记忆犹新。 就连宇智波斑都在抱怨,这是种没品味的死法。 不远处,止水昏迷的地方,传来一声轻咳。 杏里爬起来,但没成功,浑身剧痛,又摔了回去——嘶,这也太痛了,感觉比被吊在刑讯室拷打三天还要痛! 宇智波斑飘在她的头顶,俯下身,露出探究的目光:【看来你确实没有撒谎——是有力量透支的状态。】 “您把我当什么人了啊……” 他笑了:【但你无法解释,你明明还有一半以上的咒力封存在体内,却一直嚷嚷没有力量的事实——你根本没尽全力吧?】 “既然您知道是‘封存’起来的咒力,就别多问了……嘶啊……” 她一手按腰,一手扶着岩壁站起来,姿势扭曲,像是踩到了电门,“啊啊啊,痛……嘶……人家也是有苦衷的。” 【呵,那你的‘苦衷’可太多了——南贺川河底的石子都没你的多。】 “您这是偏见……” 杏里忽然噤声——她感知到,止水彻底醒了。 她没来得及走过去,那一边,止水刷的一下坐起来,捂住自己的右眼,呆愣愣地坐了老半天,然后放下手,看向杏里—— “我这是……” 他的右眼回来了——按理说,那是已经被夺去的右眼,落在一个麻烦人物的手里,是断不可能轻易回来的。 山洞很暗,只有一盏手电筒亮着光,而这个手电筒方才被杏里撞倒了,滚的老远。光打在墙上,又反射回来,人呆在里面,什么也看不清,像是靠着电影屏幕的那点亮光在找座位。 也正因此,他一时分不清这里是现实世界,还是死后的世界。 若是死后的世界,那这也太出乎意料了。 ——这里仿佛是个从未打理过的野兽洞穴,四壁粗糙,光线昏暗,处处弥漫着一股霉味。而充斥耳边的,则是巨大的、仿佛要淹没世界的雨声——很远,又很近,让人昏昏欲睡。 “别胡思乱想了——止水,你还活着。” 杏里一边挪过去,一边云淡风轻道,“对了,右眼我帮你拿回来了,别惊讶,举手之劳。” “……”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? 杏里看起来就像扭了腰一样,走个路都要扶墙。依他对她的了解,她是断不可能让自己伤成这样的。 退一步说,如果她真的帮他取回了右眼,那就更不可能“只”伤成这样了。 止水觉得自己可能是真死了,现在的遭遇,大概就是所谓的“死前幻象”。他掐了一把胳膊,痛觉清晰,又把他拉回了现实。 他深吸一口气:“你……真的是杏里吗?” “真的不能再真。” 她说着话,终于挪到了止水旁边,一屁股坐下,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。 他想问自己右眼的事,但看她难受成这样,还是先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 “还债还的,说多了心累,别问了。” “还债?”不知为何,他觉得她话里有话。 他感受了一下眼睛和身体的状态,发现自己不光右眼回来了,就连他给自己施加的致命伤都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