琛下床摸索,从换下的衣物中摸出那个玉瓶,将药给了他。 沈昭囫囵咽了,背过身去,往下缩了缩,用被子将自己盖住,含糊道:“霍二爷莫要再伸手,再摸下去,怕不好收场。” 霍宗琛不爱听这些浪荡之词,想一走了之,不欲多言,可沈昭还在发热。 “你在发热。”他道。 沈昭可能是没听见,也可能是又睡着了,总之十分安静,没有回答他。霍宗琛想为他做点什么,找了一圈,既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,于是作罢。 【作者有话说】 谢谢可爱们~ 第12章 谢凌羽不爱挤帐子,睡在高处树叉上。天微微亮,霍宗琛便从帐子里出来,用个石子将他打中。 凌羽滚落下来,以为哪里来的暗器,没成想是他主子,凌羽刚要摆脸子耍赖皮,就听霍宗琛吩咐他:“你走一趟黔中道,去寻一个叫江文锦的女子,此女于建和四十三年被流放,拿上我的令牌,找当地司狱,动静不要太大。” 凌羽见他严肃,不敢多问,当即领命。 休整一夜,大军重新上路。沈昭本以为霍宗琛不愿再带他,没成想霍宗琛并未多说,仍是把他丢上马,带个物件似的与他同乘。 沈昭乐得偷懒。 时日长了,也顾不得许多面子,常有没骨头的时候,不是趴在马背上,就是趁霍宗琛不与他计较,往后仰靠着。 与他同行这些天,沈昭发现,霍宗琛的肚量比他想的大一些,只要自己少说话,霍宗琛顶多臭脸,倒也没再真的把他推开过。 霍宗琛对他,就像对自己的一个包裹,摔摔打打不要紧,只要不落下就成。 这样也行,总之也走过了大半路途,用不了几天就要出山,便能乘马车了。 自那日药效发作之后,霍宗琛每两日便给药一次,沈昭自己算着,仍旧按三日一服,悄悄藏起几枚,以备不时之需。 霍宗琛与沈昭同帐,应当是忍受了极大的屈辱,夜里总是很晚才去睡下,清晨在沈昭醒来前一定已经离开。 两人楚河汉界,虽只有一方不大的床铺,可泾渭分明,连话都甚少讲一句。沈昭倒是去示好两次,可霍宗琛认定他不怀好意,总是冷脸相对。 快到黔州地界,路犹难行,为加快行军,霍宗琛每日清晨都要骑马先行探路。沈昭因前日才被教训过,所以早早起了,把自己那点东西收好,提前等着霍宗琛将他拎走。 不能添麻烦,不能拖后腿,是沈昭在霍宗琛这里要守的第一准则。 霍宗琛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,沈昭识相地没有过问。上一次多嘴得到的答案是因为沈昭不知廉耻,再上次是关沈昭什么事。 不知廉耻是因为沈昭夜里睡觉不小心碰到了他,被视作寂寞难耐存心勾引,不关沈昭的事则是因为他是太子幕僚无权过问太多霍宗琛的军队,且就身世来说对他多有隐瞒,能顺路捎带他一段已经是霍宗琛发善心的结果。 因为霍宗琛心情不好,沈昭与他同乘一骑规矩了许多。路上颠簸,也只抓紧了缰绳,连霍宗琛的指甲盖都没敢碰。 战战兢兢到晚上,熬到扎营才略松松气。霍宗琛照例巡营,沈昭依旧早早歇下。 夜半,沈昭听见粗重的喘息,是霍宗琛。 沈昭急忙点灯,见他唇色泛青,冷汗淋漓,左臂一道血痕,紫黑的血已经渗出衣物。沈昭一整日与他同骑,那这伤口必是早上探路时留的。 沈昭将灯火靠近些,解了霍宗琛衣服,想要细看伤口,却被霍宗琛一把抓住。他的眼神在黑夜中冷得泛光,犹如被侵犯领地的野兽露出防备神色。 沈昭手一抖,灯油洒在手背上,烫得他嘶的一声。 “做什么?”霍宗琛冷冷问道。 沈昭拭去灯油,坐直身体,懒懒说道:“这次该是霍二爷求我做事,语气合该好些。” “你臂上伤口溃烂发黑,唇色泛青,吐息进出无力,是中毒之兆,且拖延一日之久,毒入心肺,运气好些,还能撑个三两天,运气不好,约莫今晚就是二爷大限,二爷嘴甜些,求我为你找军医来,说不定能多活两天。” 霍宗琛不愿听他说浑话,要起身自己去寻军医。他白日探路时是被野藤划了一道,当时只是刺刺的疼,身体并无异样,因此没当一回事,想是荆南多奇草,真如沈昭所言,中毒了也未可知。 沈昭一把按住他:“真不要命了!你越动毒在体内流窜越快,死得越快!” 霍宗琛确觉身体瘫软无力,被沈昭按住,粗喘着笑出声来:“若我真命绝于此,求你又有何用。” 沈昭不过想听他一句软话,闻言更气恼,动了不理会他的决心,索性躺下算了。可霍宗琛果然就是不再开口说一句。 僵持半天,沈昭无奈只得起身去叫人。他在药堂待过,懂一些药理,霍宗琛闭着眼,沈昭不跟他一般见识,将他袖子去了,细看那口子。 是毒草割伤无疑,看边缘形状像九枯藤。九枯藤之毒虽不至于真如他所言即刻要命,可行军途中,军医未必能及时配出解药,伤口感染发热,毒性蔓延全身,说不得真能将这姓霍的送走。 沈昭深吸两口气,躺回床上。片刻后又下来,拿水壶里干净的水将霍宗琛臂上的伤清洗一番,看那伤口片刻,无奈叹了口气,低下头去,贴上那伤,将瘀存的毒吮出,反复几次又重新冲洗。 沈昭做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没抬头,霍宗琛的视线如有实质,快将他盯出窟窿。可他确实不想多说,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跟霍宗琛解释,他真的只想帮他祛毒,而不是趁机占他便宜。虽然连番动作已经让他显得很不值钱。 第13章 帐外脚步声凌厉,是齐将军簇着军医赶来。今日天热,沈昭还只着里衣,松松垮垮的,霍宗琛欲言又止,还是不耐烦地对沈昭说道:“把鞋穿上!” 沈昭被他低喝一声,回过神来,赶紧扯过外袍披上,把鞋也穿好了。 “确如沈公子所言,此乃毒草割伤,需得尽快处理。”军医细细查看了霍宗琛的伤,皱眉说道,“大人白日被割伤之时,可曾留意那草?” 霍宗琛天微亮就出发,林中草木繁芜,策马行至死路,掉头便走,路上或许经过些枝腾叶茂的地方,但这划伤当时并不算深,又因路径有误已耽搁时间,于是不曾多逗留,现在毒入体内,不可轻视,他已在心中细细回想过。 “应是长叶藤蔓,如灌木高,”霍宗琛道,“叶片形似箭矢,黄绿相间,无花无果。” 军医扫视一圈,问道:“可否借纸笔一用。” “请便。” 按霍宗琛描述,军医将这毒草样貌画了下来,与他确认。 “不错,正是此物。”霍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