杯子是冷的,茶也是,但这会儿什么样的都好……他直觉,现在不是个同镜双程面对面交流的好时机。
好在,一向洞察人心的小少爷似乎是被庞大的生物搅扰了耐心,没有多察觉到什么。
室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铺满了绒绒的毯子,或许这也是对方无需多出声的原因。
凉透的茶在手上摆弄了片刻,未来得及尝上一口,就被人拦下。
凤一苇再抬手时,茶香扑面、水汽氤氲,而添茶的人低垂着眉眼,在灯光下姿态优雅地添香。
镜双程急匆匆地换了身衣裳,规整倒是规整,大体上也无妨碍,就是鬓边的发丝有些散乱。
凤一苇安安静静地盯着人瞧,未知镜双程眉眼低垂,心中也不平静。
明明,精神力探知的结果告诉他,人并未离开。
从前人都道,镜双程是暂居凤家族地的世家子弟中,最不好打交道的那位——脾气差、不爱笑,能力虽强,却颇有些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的高傲。一干长辈评价:只是性格如此,加之贡湖州气候使然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算不得什么。客气相待,同谁也是能交流的。
反倒是被一众年纪稍小子弟拥护的凤一苇,被不少族老操心,瞧着同谁都能玩到一块去,随时随地也能揪出一个人找乐子,前有不少兄姐、后有一众附庸,真正了解他的却没几个。
一众同凤一苇经常玩闹、自觉是他最亲密的朋友的那拨人自然不服,叫喊着族老们擅断,同凤家七少相处时间最长的他们才最有发言权。
族老们又问,那你们可知凤一苇志在何处?
一干人七嘴八舌讨论了一波,说法不一,但大体离凤家同辈前几位年纪较长子弟的发展路径差不离,叫一干族老无奈摇头,一众子弟愤愤不平。
彼时的镜双程才认识这位无法无天、三天不惹事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的凤七不久,对于这个问题抱着同这些子弟一样的答案。
毕竟,凤一苇没少把自己能力赶上少族长、志在胜过凤家强将种种伟大理想和追求挂在嘴上。
可后来离开凤家族地回到故里,镜双程却理解了凤家族老们的无奈。
谁懂凤一苇呢?
从前的他是不懂的,如今的他也算不得多懂吧。
镜双程抬眼,自下而上对上了凤一苇的目光,只那么一瞬,他的视线即转移到了桌上的灯光上,“换一盏吧。”
“嗯?”
凤一苇端起了手边的茶水,对他突然的提议颇为不解。
“家里还有烛火和油灯。”
不过片刻,就见人把东西取来了。
桌上灯盏灭去的那一刻,整个屋内都陷入了黑暗,只在浅浅的、如同雾气一般流进室内的月光下看得到彼此的轮廓。